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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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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相識也相愛過半年◎

謝明則心中思緒百轉千回,又想起今日容淮安從下了早朝就若有似無地引著他來公主府的事,還三番五次地提到自己的病……

難道是故意的?

這個想法剛一出來,又被他搖搖頭否定。

容淮安一向端正清斂,就算真和妹妹之前有什麽過節,也應當不會為昨晚這件小事而故意做些什麽。

兩人一起回到前廳,謝明蘊瞥了一眼正襟危坐在那的容淮安,心裏腹誹。

容淮安倒聰明,知道找上她皇兄告狀。

容淮安對於若有似無掃射過來的眼神似乎毫無察覺,笑著與謝明則閑話了兩句,前廳傳了早膳。

幾人落座,吃飯間,謝明則又問起謝明蘊。

“近來在公主府住著可習慣?”

“習慣的,母後和皇兄把一切都準備的很周全。”

謝明蘊乖乖點頭,嘴角勾起幾分笑意。

“之前那批婢女亂嚼舌根子,孤已經全部交下去處置了,若是府中還有喜歡閑話之人,你直接告訴雲姑姑處理了即可。”

提及之前那批下人,謝明蘊眸光動了動,輕輕搖頭。

“如今這批人都很好。”

她才入公主府的時候,免不了有些下人輕賤她,說她是個半吊子的便宜公主。後面這批人被謝明則處理了,再進來的一批很懂規矩,她沒什麽可挑剔的。

雖然不習慣這麽多人伺候,但是這都是皇後與太子的心意,加之規矩擺在這,她也沒說什麽。

不過多適應適應就能習慣的事,她不想多麻煩謝明則和皇後,便沒再提,轉頭跟謝明則說起別的。

容淮安一直坐在一旁,聽著兄妹二人的話,目光落在謝明蘊身上,又有些意外。

三個月而已,她的規矩學的跟一般公主沒什麽區別,在謝明則面前又收斂了在江南的隨性和大大咧咧,如今端坐在他對面,瞧著竟對這地方比對江南還習慣一樣。

一桌人心思百轉千回,面上倒還算和樂。

因為有謝明則在,謝明蘊面上乖乖巧巧,對容淮安也多有“尊敬”,一會關懷著太傅的病,一會又問太傅今日膳食可還滿意,活脫脫把一個乖巧懂事的“學生”樣子做足了。

容淮安倒也給面子地附和了幾句,看不出絲毫不對,一時謝明則覺得有幾分詭異的和諧。

“殿下,工部尚書來了。”

還沒用完早膳,門外忽然來了下人回稟。

“大人說有急事要稟告。”

謝明則起身往外走。

前腳他剛走,謝明蘊臉上的笑就收了回來,一句“太傅再多吃些”說到一半被她毫不客氣地咽了回去,看著端坐在那的容淮安,輕輕哼了一聲。

“太傅昨晚睡得可好?”

“自然是好的,昨日在這陪著公主練了一日的字,臣回去也甚是疲憊,如公主一般到了屋裏就闔眼睡了。”

容淮安也擱下筷子,淡淡一笑。

練字?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謝明蘊本意是要嘲笑他昨晚被算計走著回去,一開口卻又被他戳到了痛處,暗暗瞪他一眼。

“太傅病著還來公主府,實在辛苦。”

“算不上大病,比著在府中無趣地養病,自然是教習更有意思些。

畢竟……”

容淮安一揚眉,意有所指。

“臣已經養了半年的病,如今自然想在公主府,把那半年無趣的養病日子都通通討回來才是。”

這話說的就明白了。

他容淮安曾經因為江南那段不愉快的往事耿耿於懷半年,如今她人在公主府,他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要從她身上把那半年的苦都一一還回來。

謝明蘊眼皮一動,剛要說話,謝明則從外面又走了進來。

她哼了一聲沒再言語,反倒是容淮安施施然站起身。

“既然已經用過早膳,臣該帶公主去書房了。”

“去吧。”

謝明則頷首。

有謝明則在,謝明蘊自然不敢在面上露出什麽端倪,溫聲頷首應了,跟在容淮安身後老老實實地往書房走。

進了書房,謝明蘊想起昨日練的百張字,頓時皺起眉頭。

今天要再想讓她練字,她這手就甭想要了。

“不知太傅今日打算教些什麽?”

縱使沒回頭,容淮安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登時攏了衣袖輕笑一聲。

“公主放心,今日不練字。”

“當真?”

謝明蘊聞言先是一喜,而後又有些躊躇與懷疑。

她昨夜讓容淮安栽了那麽大的跟頭,他能輕易放過她?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容淮安身上,他只恍若不覺,站定在桌案前,一直在順著窗子往外看。

下人抱了兩把琴放在桌案上,謝明蘊試探著又問。

“太傅今日打算讓本宮學琴?”

可是她的琴術算得上還不錯的,容淮安不會不知道。

若真是要學琴的話……

她眼珠一轉,心下已經松了口氣。

可算能好好躲懶一日了。

可是容淮安有這麽好心?

謝明蘊依舊嘀咕著。

似乎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測,容淮安轉過身子,目光落在她身上。

“公主覺得今日天氣如何?”

“比著昨天似乎更冷了。”

謝明蘊不明白他的意思,跟著看向窗外。

子時的時候雪停了,今日早上就開始化凍,化凍的天比下雪更冷,這屋內足足點了兩盆炭火。

容淮安於是便又露出個笑。

“臣倒覺得有些熱呢。”

熱?

謝明蘊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話,震驚地看了他一眼。

容淮安便又重覆道。

“是有些熱。”

“太傅這又是唱哪出戲?”

謝明蘊瞇起眸子,心下又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不管你要唱哪出戲,我今日都絕對不會再被你威脅。”

眼看著容淮安又要說話,謝明蘊眼疾嘴快地道。

“公主這話是什麽意思?臣只說了一句覺得有些熱而已。”

容淮安不緊不慢地往外看了一眼。

“公主可別忘了,太子殿下還在隔壁,公主如此對臣說話,是不怕殿下知道了你我……”

“太傅!”

謝明蘊心驚肉跳地喊停了他,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沒看見謝明則,才算松了口氣。

她回過頭,看見容淮安好整以暇的樣子,勉強壓住了心頭的惱意,扯出個笑溫柔道。

“那太傅是想如何?”

“將這屋子裏的炭火挪走。”

“不可能。”

謝明蘊想也沒想地道。

數九寒天,容淮安要把她屋子裏的炭火挪走,再讓她凍著練一天琴?

謝明蘊拒絕罷,與他含笑的眸子對上,聽著屋外呼嘯的寒風,卻是忽然明白了他此舉是什麽意思。

他這是記著自己昨晚算計他冒雪回去,所以今天讓她也跟著受凍好報仇呢。

容淮安怎麽可能讓自己白白受凍?

兩人僵持著,屋內又安靜了一會,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人。

是謝明則。

“這是怎麽了?”

他一進來就敏銳地察覺到這屋子裏的氣氛不對。

謝明蘊回過神剛要搶奪先機地開口,容淮安已經道。

“臣方才瞧見書房裏的炭火,倒是想起一件事。

養病的半年,太醫說臣體熱,到了冬日屋內不可點太多炭火,不然於臣身體無益。”

“太傅的病不是月前就好了嗎?”

謝明蘊自然不會給他巧言令色的機會,登時跟著道。

何況這半年到底是“養病”還是因為那件事郁結於心,倒還兩說呢。

謝明蘊可不覺得武功登峰造極的人會因為小小風寒纏綿病榻半年。

“是好了。”

容淮安清淺地笑了一聲。

“可昨晚回去受了凍,似乎牽扯到身上的舊病又覆發了,臣剛剛想到太醫的囑托,本想將這些炭火移出去,但又害怕公主受凍。”

他輕輕嘆了口氣,似乎是真心實意為謝明蘊著想。

這話一出,卻是謝明則也有些躊躇。

但凡換個人,或者今天容淮安沒病這一場,他都能直接拒絕這“無理”的要求,但前腳這人因為妹妹病了,又擔著“先生”的名頭,倒是有些難辦。

“蘊兒可冷?”

他自然是知道容淮安的病養了多久的,如今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色,頓時有些擔心這炭火要是真燃的多了,他扛不住再一病不起怎麽辦?

“自然是冷……”

“臣記得公主之前在江南時候身體極好,冬日從不點炭火,想來也是不冷的吧?”

她的話說到一半卡住,容淮安的聲音不急不慌地響在屋內。

謝明蘊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在心裏把容淮安罵了千萬遍,一邊硬著頭皮去看謝明則的反應。

果不其然,謝明則頓時瞇起眼。

“太傅與公主認識?”

謝明蘊一顆心頓時七上八下。

要是昨天她還會想著容淮安要面子不願意承認自己被一個平民女始亂終棄過,今天可萬萬不會這麽想了。

相識也相愛過半年,她多少也知道些容淮安的性子,他能這麽毫不猶豫地說出來,只怕是根本不避諱這事。

容淮安不避諱,她卻不能。

“妹妹昨日與太傅提到過幾句江南的往事,沒想到太傅倒把我不畏寒這件事給記得這麽清楚了。”

謝明蘊對上容淮安好整以暇的神情,勉強鎮定下來,溫婉一笑搶先開口。

“是這樣嗎?”

這解釋也算中規中矩,謝明則頓時又看向容淮安,似乎在等著他的回答。

他自然不信謝明蘊的話。

謝明蘊捏緊了衣袖,生怕他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論。

半晌,容淮安沒說話,反倒是輕輕咳嗽了一聲。

謝明蘊身子一僵,抿緊了唇,吩咐雲姑姑。

“還不把這些炭火移出去,再給太傅拿個軟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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